第109章(2 / 2)

「我苗疆的蛊毒,这花咒虽不是最厉害,可对於施咒之人,却是最伤身的,以血为祭,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索伊气的不轻,冷静下来后,方厉声问道,「到底为了什么?」

女子隐有抽噎,咬着唇不说话。

索伊食指在额头轻轻敲几下,绝色艳丽的小脸,布满无奈,「又是为情?」

女子点着头,不知是应答,还是啜泣。

「说话。」

「师傅,对不起。」女子抬起头来,面上布满泪渍,「我也不想。」

「当初,我收你为徒,只为帮你在这后宫站稳脚跟,如今,你已贵为皇帝宠妃,目的也已达到,为何还要这样作践自己?」索伊抑制不住,声音在暗夜中带着爆发的愤怒。

「师傅,您就不要问了……」女子垂着头,双肩孱弱颤抖,「我爱上了,我爱上他了。」

「爱?」索伊尖声,继而身子倒退两步,「不过是一介凡人,我倒要看看,他究竟长的是何模样,让你连自己的正事都忘了。」

女子跪着,只是嘤嘤啼哭,索伊双手环在身前,先前的气愤已经慢慢平复下去,一旦失了自我,这人,也就等於废了。「看来,你是步了你师姐的后路。」

「师姐?」女子惊愕,「我师姐,是谁?」

她一直以为,师傅只有她一个徒弟。

索伊对上她双眼,两手扶在椅把上落座,「相较而言,她比你冷静的多,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不论是靠着身后势力,还是靠着她自己的手段,她终究得到了她想要的,稳坐於这后位东宫。」

字字铿锵,女子小嘴微张,挺直的上半身差点朝向一边倒去,「您是说皇后是我的师姐?」

「但是她和你不同……」索伊轻摇下头,「我对你很失望。

女子的思绪,一下乱了,若皇后真是她的徒弟,那她此番前来,不正是授了两宫太后之命,对付风妃阅的么?

「师傅,我不懂,」她眼光迷茫,「太后同皇后向来不合,无一不是欲将对方置之死地,可是……」

索伊媚眼微笑,原是倾城绝美的容颜,却在这一刻带着扭曲,她微眯起的眸子惊现狠戾无情,「我是你们的师傅,可,物竟天择,我拿人钱财,只管做好我该做的事,即仅是帮了你的仇家,那又如何,你们入我门下之时,我便说的清楚,说不定有一日,我们也会成为敌人。」

女子双唇紧抿不说话,索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她心中,没有所谓人情,有的只是於她自身的利益。

「这花咒如今已下,你自己当心着点,万一被发现,可千万不要连累旁人。」

女子点下头,她想要问师傅此番前来的目的,她只知道,定是两宫太后请来对付皇后的,只是不知,索伊会动用什么法子。嘴唇蠕动下,她终将心头这疑虑咽下,因为她深知,能算自己问出口,师傅也绝不会说。

「你先下去吧。」索伊望着黑漆漆的大殿,冷声说道。

「是。」女子折腰,毕恭毕敬起身,刚转身向外走去,就见一人迎面推开殿门,她猝不及防站稳脚步,二人相互睥睨一眼,眸中的惊讶,丝毫不亚於对方。

芷萱刚想行礼,却见女子挥下手,大步从她身侧经过。

望着她的背影,芷萱目有疑虑,直到一股冷风灌入,她这才将殿门阖上,碎步来到索伊身前,「见过师傅。」

女子垂首,精致的下巴带着傲慢,她双腿交叠,丝毫不顾及半分仪态,话语冷清,「我不是你师傅,纵然答应了两宫太后,我只管拿钱办事,你起来吧。」

芷萱面无表情,乖乖起身。

「今后的十日,你便同我一起住在这,从明日起,我便将媚术教授於你,我还是一句老话,不管你将来成功与否,都不能将外人牵扯进去。如若不然……」

芷萱战战兢兢,独对满室清冷,周侧,诡异的气氛让人全身紧绷,「您请放心,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索伊点下头,双手握起,「去休息吧。」

望着她小心翼翼退下的身影,索伊并未立马起身去歇息,她端坐在原处,一手撑起下颔,垂在耳畔的面纱被拈起相扣。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凤潋宫内,通火灯明。

风妃阅连日来疲倦不堪,好不容易阖上眼,边上,皇帝更是不敢动下,生怕惊醒她。躺在臂弯中,犹如瓷娃娃般易碎,什么时候,这坚毅倔强的女子,竟变得如此孱弱无骨。索伊飞身来到凤潋宫上方,只见殿外一名公公大步直入,殿前,李嫣忙示意他轻声,两手用力摆动。

「嘘,皇后好不容易睡一会。」

那公公满脸惊慌,掳起袖子用劲将面上的汗渍抆去,被拦下的脚步在殿外徘徊不前,「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前方有急报,已经送往金銮殿上。」

李嫣一听,仔细思忖,并不敢耽误,「您先在这等候,奴婢去去就来。」

那公公面露喜色,焦虑的身子退到一边,「有劳。」

李嫣脚步踩在轻柔的毛毯上,殿内,几乎就听到风妃阅一人的呼吸声,她几步来到榻前,将公公的意思告知皇帝。

孤夜孑原先倦怠的眸子咻然变得有神,他垂首,望了臂弯中的风妃阅一眼,面色冷峻的犹如这黑夜中的星辰。将她身子小心翼翼抱到边上,女子想来是累坏了,小脸轻噌下,继续安然沉睡。

起身,李嫣伺候更衣,皇帝双眼始终落向前方,当腰带系上之际,颀长的身子已经大步迈出。

李公公焦灼不安,见那挺状的身影从殿内走过来,赶忙迎上前,「皇上——」

孤夜孑一挥手,李公公赶忙噤声,双眼四处来回张望,面色焦急而紧张。皇帝单手抚下袖口,沉稳的脸色亦如屹立不倒的山间青松,刚劲中,带着干练。

索伊一袭黑色,隐在月光稀疏的殿檐上,她俯眼而下,正好望见皇帝顿住的一方袍角,上半身被垂下的屋檐挡住,看不真切。她倾身,索性将身子半蹲而下,一个不期然,只看见耀眼的明黄色犹如晴空万里中的彩锦,突然的迎面而来,让她目不暇接。男子负手迎风,浑然天成的霸气,逼得旁人不敢直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镶嵌在帝王完美的脸上,更显蛊惑。

索伊目光随着男子的离去而胶着,面纱下的嘴角轻轻弯起,这炫朝天子果真如外界传闻那般。怪不得,这些女子明知是飞蛾扑火,也趋之若鹜。

而自己的脚下,就是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凤潋宫。

足尖轻点,落入寝殿时,她忍不住被那大气磅礴的点饰而震惊,赤金鎏铜的四方神柱,撑起这整座我碧辉煌的宫殿。里头,先摆设古玩便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索伊站在殿中央,双眼竟觉目不暇接,完全没有注意到榻上的风妃阅。

直到,那充满戒备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索伊回过头,望着已经半坐而起的风妃阅,她盈盈一笑,窍腰轻摆,走上前,白皙的柔荑拉下面纱,「怎么,才这些日子不见,师傅都不认识了?

风妃阅按捺下吃惊,目光对上这张陌生而妖媚的脸,「师傅。」

女子咯咯一笑,将她的怀疑当成是肯定,「还是你有本事,斗来斗去,我彷佛从你身上,看见了当年西太后的影子。」

风妃阅下意识一皱眉,她身子靠在床架上,掌心握起,尖利的刺痛感让她强加镇定下来,生怕自己说错话,她只是挽唇一笑,并不开口。

索伊没有察觉出异样,踱步,在殿内走上一圈,最后站定在风妃阅面前,「师傅,您怎么会来?」之前,自己自己并未见过她,君隐亦没有同自己提及过,这人,更不可能是后宫之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索伊并未明说,而是一句话带过。

风妃阅全身虚软,眉间的梅花印记越发明显,方才,索伊进来之时并未细看,如今这一突然发现,使得她神色惊楞,半会没有反应。空气中,浓郁的淡雅香味充斥而来,她面色危险,声音,一下肃冷,「她的花咒,居然是下在你身上!」

风妃阅如遭雷击,全身冷汗涔涔,像是在水中浸湿过一样,这名女子的意思,是她知道下咒之人是谁?想要周旋,又不被拆穿,如今的风妃阅已是腹背受敌,脸上,更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不过,也情有可原,同是我门下之人,你却当了皇后,而太后同你们君家向来不合,各为其主,难怪她会动这样的心思。」不等风妃阅开口,索伊迳自接下话语。

照她的意思,那下咒之人,应该同两宫太后脱不了干系。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索伊望着风妃阅平静的小脸,「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师姐,可是对於你,我从不保留,这花咒缠身,自然是生不如死, 你又为何,没有去问她拿解药?」

一阵雀跃,风妃阅看见几许希望,「她恨我如此之深,解药在她手上,既然下了花咒,怎会拱手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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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果真是情字当头,「照说,她生下龙嗣后也该知足了,母凭子贵,什么样的权势没有。」索伊顺着风妃阅的动作靠在床架上,「这下咒的梅花喝了她的血,也只认这一个主人,就连我那没有办法。」

宫中,生下龙子的只有茗皇贵妃一人,掐指一算,施婕妤兰花蛊发作时,正好她怀有身孕,现如今,又正巧是她诞下龙子后不久。依陌辰吏的意思下咒之人百日内不得与男子同房,这样看来,非她莫属。风妃阅双拳紧握,面色依旧平和,「有劳师傅操心,我一定让她乖乖将那株梅花交出来。」

索伊浅笑,望着她的侧脸,语气转为轻柔,「我一生只收过两位徒弟,教授过的人,却是数不胜数。只是,这其中最让我挂心的便是你,当初,你拜我为师时我便看出来了,你心够狠,手段够残忍,我也坚信,这后位冲早有一天会落到你手中。」

风妃阅凝目,摸不透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索伊见她很少说话,只当她被花咒折磨,全身精力耗尽所致,旋身,她大大咧咧在风妃阅身侧坐下,双手触及到榻上丝质的锦被,忍不住啧啧出声。

「太后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过,我这次前来,并不是为你,」索伊弯腰躺下去,发出一声惬意的轻叹,「到时候,说不定有人会威胁到你的位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她适可而止,也算是仁至义尽。

「师傅此话何意?」

「我收了太后的银子,只管为她办事,其余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这种师徒间的关系,同样让风妃阅捉摸不透,既然是君阅的师傅,又为何会帮助两宫太后来对付她?

「太后花了多少银子?」她转过头去,睨视着躺在榻上的索伊,「我不想与师傅为敌。」

女子花颜绽放,食指在风妃阅面前轻轻摆动,「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一场游戏,懂么?

她眸中带有流光溢彩,那种兴奋的神色,让风妃阅脊梁骨一阵发寒,仿若自己成了笼中困兽般,随时任人宰刻,索伊双手撑起,二人近在咫尺,「我相信你。」她笑的颇有深意,各种含义,像是惟恐天下不乱。

风妃阅掩下不安,唯今之计,只有先解去这花咒,「我们二人,一个当上皇后,另一个又是皇贵妃,今日的一切,都要归功於您。」

索伊不置可否,眼角的笑意加染,眸中,却有一抹细微的怪异闪过,她侧过脑袋,继而说道,「你也不必那么客气,当初收你们入门,我也没少赚银子。」

风妃阅哑然暗笑,这人时不时将银子挂嘴上,看来,倒是有几分精明。

如今,自己唯一能确定,那下咒之人是茗皇贵妃没错,自己让君相爷查的事应该也已差不多了,如若真能找到那两名妇人,到时候,就新帐旧账一起算。索伊静坐,侧过的视线望着风妃阅,只是淡淡一笑,却含深意。

金銮殿内,皇帝急匆匆赶过去,身后的李公公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一路小跑。

「臣参见皇上。」候在殿内的男子见孤夜孑正向自己走来,忙上前行礼。

「快快清起。」皇帝上前,却是亲自将他搀扶起来,「前方战报如何?」

「回皇上,」那名男子声音嘶哑,战袍还未来得及换下,一张蒙在风尘中的脸带着哀痛,「君将帅带领的五万精兵刚出炫朝三百公里,便被领国骑兵团团围截,众将帅好不容易带兵冲出重围,如今却被困在虎狼之地,进退两难。军中粮饷眼看将尽,上千兄弟誓死将臣护送出围,皇上,臣恳求您火速派兵支援……」

手中的文书被李公公接过手,交到皇帝手中。

然,孤夜孑并未打开,而是冲着地上的男子说道,「连累操劳,你先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同家人聚聚。

那名将士满面不解,望着皇帝过於平静的俊脸,反倒是以为自己看错了。「皇上……」

「退下!」孤夜孑的语气,判若两人,就连近身随侍的李公公都不免被吓了一跳,他急忙上前,拉着那名将士的袖口,「皇上这是体恤你赶路辛苦,还不知道谢恩?」

毕竟是经久在外带兵之人,不懂察言观色,那人心急如焚,却不料皇帝竟随便一句话就将自己打发了,想着那些犹在水深火热中的兄弟,男子手一甩,想要上前。

李公公大惊,身子赶忙挡在他前头,眼色随之凛冽,男子见状,马上回过神,意识到这是在金銮殿上。

「臣,谢皇上。」虽有不甘、不愿、不解,却仍是君臣有别。

沉重的脚步声,跨过光亮可监的庄严大殿,皇帝面朝南方,手中的文书握在掌中,已然皱褶加深。

「皇上——」李公公见他走远,才敢上前。

「恕奴才大胆猜测,皇上您,并不想发兵。」

孤夜孑被月光染色的双眸,带着狼一样的血腥,高傲的背影,更如蛰伏的危险,李公公站在身后,不由感觉空气都随之颤栗,彷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样。

「你说,若是朕不派兵支援,面对一条没有机会的死路,如果君将帅有通敌叛国的嫌疑与动作,他会怎么做?」

沉闷的窒息中,皇帝却突然丢下一句话来。

李公公并不懂,细想片刻后,却是双目瞪大,话音,带着不可思议的颤抖,「如果君将帅真是叛国,他久久等不到皇上的支援,断不可能这样求死,定是……」

「定是,向他所投靠的那方求援,而朕缺的,正是这关键的一纸证据!」皇帝断然接过话语,透着狼光的眸子,惊现红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