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咱回吧?」李嫣双腿酸胀,已经快走不动了。
凤妃阅停在一处宫门前,里面,烛火通明,就连院中的槐树上,都挂着指路的宫灯,一路走进去,只要顺着亮光就可以,「李嫣,你说这些人可等的到皇帝?」
站在她身后的女子头恨不能点地,「娘娘,奴婢在宫中这么多年,看的太多了。生在后宫,荣华富贵自是享用不尽,只是,运气差点的,怕是这辈子都难见皇上一面。」
里面,一阵悠扬哀怨的枇杷声忽然传了来,凤妃阅站在殿前,那张绝美的容颜上,菱唇忽然一勾,只是,笑得极为冷漠。
「回宫!」她再次重复,李嫣不知道她这次又将去哪,只是乖乖跟在身后,一路,倒真的回了自己的寝殿。
笠日,李嫣小心翼翼的服侍凤妃阅,但见她脸色正常,似乎已经忘了昨夜之事,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走出凤涟宫,一路听到有姑姑的教导声,严厉而不失威信,凤妃阅站在一处殿门前,只见一群年纪相仿的少女站成几排,模样乖驯。
「这是做什么?」她不解问道。
「娘娘,这是一年一度的选秀,这些都是宫外送来的秀女,得经过每位姑姑调教之后,方能面圣,接受皇上的赐封。」
一年一次,就不怕这后宫,人满为患吗?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经过一座殿前,迎面急急忙忙忽然跑过来一个女子,同凤妃阅正好撞了个满怀。
「哎呦——」那女子首先叫唤出声,身子一个踉跄,撞在墙壁上。
「怎么走路的?」李嫣皱下眉头,上前喝道。
那女子见到凤妃阅,神色慌张,双膝软下便行礼,「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你是秀女?」望着她身上的穿着,凤妃阅挑眉问道。
「是。。。。。。民女正是。」她一个不小心,身子匍匐在地面上.
「是秀女,为什么不在储秀宫内?」李嫣一手指着她吗,「鬼鬼祟祟,做什么?」
「没,民女。。。。。」她双手握一下,指尖刺入掌心后,传来微微疼痛,这才迫使自己定下心,「民女只是一时迷了路,生怕耽搁了时辰,因此,才这般火急火燎。」
李嫣明显不信,想要深究,却被身侧的凤妃阅拦下来,「好了,起来吧,如今储秀宫内,姑姑已经开始教导礼仪,想来,也就缺你一人。」
「是,谢谢娘娘。」女子嫣然一笑,凤妃阅望着身前这张美艳的脸,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随即一怔,嘴上一个犹豫,却不得不说,「民女芷萱。」
凤妃阅听闻,抿嘴浅笑,点下头,「好名字,要去储秀宫么?「
芷萱见她眉目亲善,也没有皇后的架子,便鞠身行礼,「民女这就赶去。」
凤妃阅将拢在宽袖中的手伸出来,指向远处说道,「一直往前走,右方拐个弯就到了。」
女子听闻,神色似是没有预料到,她尴尬笑笑,忙行礼,「谢娘娘,民女告退。」
折身,直到女子走出老远,按着凤妃阅指示转过弯后,李嫣才满口不解,「娘娘,储秀宫不在那个方向。」
她抚平袖口的褶皱,眸中,一抹精光闪现出来,「入宫的秀女,会连储秀宫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就算不知,也能任她这般随意走动?她不懂规矩,难不成姑姑连这点小事都不曾教过?」
「确实,」李嫣接过话语,「初入宫的秀女,姑姑首先交代的便是各宫娘娘入住的寝殿,以及那些得宠嫔妃的脾性喜好,这离茗皇贵妃娘娘您的寝殿不远,她又怎会偏在这迷了路。」
凤妃阅望着她先前跑来的方向,只见那正前方,殿门虚掩,像是急急忙忙,忘了拉好。她走上前,李嫣跟在身侧,一手,将那殿门打开,走了进去。
里面,倒不像寻常殿内那般摆满了东西,相反,倒是空荡荡的,对面,一张足有一人长的案几上,摆满了一卷卷画册。
~~~听说明天有日全食,提个醒啊,亲们打着灯笼哦~~~
凤妃阅拾阶而上,手掌抚着上头紮捆起来的宣画。
「娘娘,这些应该就是各个秀女的画像。」李嫣跟在边上,看着她拿起其中一副,打开。
「刑部尚书之女。。。。」嘴中默念,细细瞅着那画像。
「这是宫内的规矩,附上一册画像,边上,还得注明秀女们的身份,这样皇上册封的时候,心中才有数。」
她收回手,将彩带绑上去,「皇上册封,莫不是还要看这些秀女们的身份?」
「娘娘,这是自然。」李嫣久居宫中,懂得自然多,「有时候皇上纳妃,就看这哪方势力需要巩固,就连国亲联姻,也是一样的。」
凤妃阅挑开另一幅,看来,这君阅,也自是因为这个关系,才当上皇后。
入目的女子,长相只算得上是清秀,却,自有一股灵气。
放下手来,李嫣给那副绑回带子,凤妃阅将边上的都打开来观看,倒真看见几个美人胚子,其中一幅,嘴唇不点而红,肤如凝脂,体态丰盈,再一看那张脸,赫然就是方才撞上自己的芷萱。
「这画像,倒是比本人美上几分。」
「娘娘——」李嫣轻笑,「肯定是买通了画师,就算是皇上见了,也不会怪罪的。」
凤妃阅了然,将那画像卷起来后,却并未放回桌上,直接,便塞入宽袖中。
「娘娘,您这是。。。。」李嫣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顿时瞠目结舌。
凤妃阅神态自若,画像上注明,芷萱是李尚书之女,而那李尚书又是太后的人,一脉相承,她绝不能助长两宫太后的势力。「不过是一幅画罢了,丢之,也便算了。」
李嫣细细一想,也就能理解过来,况且皇帝同两宫太后天生不和,要是那边闹起来,皇帝也不会深究。
「娘娘,我们快走吧。」李嫣生怕事有突变,将桌上的画卷一一码放整齐后,催促道。
凤妃阅点下头,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刚胯下汉白玉的长阶,就听殿门外传来吱呀一声,无处藏身,就见一名年长的太监亦步亦趋走进来。倒三角的双目瞅着两人,上前几步,直到看清楚身形后,这才急忙跪下行礼,「奴才叩见皇后娘娘。」.橘园.星靥.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那狭长的画卷藏在衣袖中,倒是一点没有显露的痕迹,「起身。」
「谢娘娘!」太监站起身子,不敢挡在前头,故而朝边上挪步。
「皇后娘娘昨儿才养的一只雀鸟看见没?」李嫣急中生智,突地蹦出一句话来,就连凤妃阅亦是怔愣,两人对望片刻,她抿着唇,眉角点开几分赞许。
那太监不明就里,眼睛眨巴半天,才回答,「奴才没看见。」
「娘娘,我们一路寻来,想必也不在这,我们去别地找找吧。」李嫣上前,搀扶着凤妃阅的手腕,「时辰也不早了,皇上等不到您,又该着急发火了。」
这样贴己的心腹,让凤妃阅略感欣慰,她此言,无非是给那太监当头一喝,就算事情败露,也不敢怀疑到皇后头上。
「奴才恭送娘娘。」身后,毕恭毕敬的声音传来。
二人出了大殿,走过老远,才相视一笑,原本严谨的步子缓慢下来,凤妃阅并未回到自己的寝殿,而是去了君宜那。
李嫣守在殿外,她踏进内殿,只见君宜正埋在纱灯下,绣着什么东西,放眼望去,边上,还坐着君隐,
见她进来,男子声音依旧冷酷无情,「我正要过去找你。」
凤妃阅浑身透着一种无力感,望着君宜越渐消瘦的面容,她坐下来,同她面对面,「何事?」
君隐二话不说,直接自袖中掏出一副画像,摊开在桌面上,「让她顺利通过秀女选举。」
就着灯光,凤妃阅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容,标准的瓜子脸,眉入发梢,模样端庄,只是。。。。。「她的画像也是同其余秀女一起选送上来的么?」
「当然。」君隐说的笃定,精比狼豹的眸子闪出精光,「可有何不对劲?」
这张画像,根本就不在自己方才所查看的那一摞中,她窍细的手指在上头抚过,对身,君宜放下手中的东西,望着那画像,她似是难以置信般,甩了甩脑袋。呆默须臾,才面色难看说道,「怎么会是她?」
凤妃阅面容一凛,「你认识?」
「姐姐——」她通一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是父亲新纳的夫人。。。。她,她带进君家的女儿!」
凤妃阅瞠目结舌,脸色忽明忽暗,她望向边上的君隐,只见他一手撑起下颔,并未否认,神情暧昧。
「君家的女儿,果然一个个都注定被送进后宫。」凤妃阅将画册卷起来,「她就这么听话?」
「我自有法BBS.jOOy O O. NET子让她听话。」君隐自信满满,唇角掀起冷酷。
「宫内已经有我同君宜,为何,还要送人进来?」凤妃阅眼见对面的女子神色黯淡,胸口便觉窒闷。
「就凭你们二人,能将整座后宫压下么?两宫 太后必定借着此次选秀机会,培养更多心腹,孤身一人,你真以为皇帝的宠幸,能罩着你一辈子?」君隐说的风外讽刺,凤妃阅双目定在那琉璃灯上,昨晚銮殿上的一幕再度收回眼中,她闭上眼,一语不发。
「如今,你只能靠自己,拉拢势力,不让自己被排挤下去。」君隐点到即止,将凤妃阅手中的画像抽回去,女子指尖一握,将它拿在掌心中,「这画,我有用。」
君隐眉角扬起,双目拉成一线,「有何用?」
「她叫什么名字?」凤妃阅答非所问,扬扬手中画册。
「君恬。」他薄唇轻启,眸中,光华四溢。
「上头的名册中,没有她的份额。」凤妃阅将那画再度摊开,「她的画册,已经被人调了出来。」
君隐听闻,眼潭沉下去,瞳孔微缩起,寒彻冰冷,「你怎会知晓?」
凤妃阅一手自宽袖中将芷萱的画像拿出来,「唯今之计,便是尽快将君恬的画册放回去。」
「姐姐——」君宜面色慈软,望着君恬的容颜,幽幽开口,「她真的自愿么?」
凤妃阅睇向边上的君隐,见他神色似有愠怒,心中一声叹息,视线落在她小腹上,「君宜。。。。」
她抬起头来,望着女子眼中的坚毅,也就懂了,「姐姐,对不起。」
无需对不起。。。。怪只能怪,我们长在一个说不得对不起的地方。
「这画像,我来想办法送进去。」君隐似有不放心,还是准备自己动手。
既然如此,凤妃阅越发图个清净,芷萱的画册被君隐拿在手中,凑近那盏明火,哧的一下,快速燃烧起来。
一张花容之月,转眼间,便消逝在指尖,灰烬被丢在一侧的暖炉中,难以超生。
修女们依旧如故,为了一个飞上枝头的美梦,咽下这枚苦胆。
一大早,御花园内便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凤妃阅信步走去,才没多远,就看见宫娥太监们齐数往这边跑来,玉桥忙拦着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口枯井。。。。。发,发现了屍体。」
玉桥松开手,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值得这般大呼小叫么?
「去看看。」凤妃阅并未多想,她拾起裙摆,朝着人流涌动的相反方向而去,远远地,透过人墙,只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地上。
「皇后娘娘——」不知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句,原先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齐亚亚跪在地上。
凤妃阅走过人群,双目巡过各人脸上的惊恐,落在一口枯井边。
被打捞上来的屍体,以一床红色被单裹着身子,面额上满是干涸的血渍,她本未注意,只是一眼带过,却在看见那张面容后,如遭雷击,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