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次子张云岩,”
太子说“为人狂躁桀骜,轻敌多次,虽然个人战力很强,但是用兵平平不堪为大将。”
“年后再派一位过去,”老皇帝说“派一位善用兵将的将军。”
“恐怕很难。”太子说“张云岩此人虽然用兵平平,但在南境多年,上阵杀敌从不退缩,在军中威望很高,很难服管。”
“照你这么说。除了卫司赫,还没人压得住他”
太子低头“只是儿臣心中没有合适的人选罢了,还需父皇裁决。”
老皇帝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太监。
然后说“今天不是说边北将军和安宁郡主求见吗人呢”
“回皇上,人早已经到了崇光殿前,静候多时了。”
皇帝彻底将奏折合上,看了太子一眼说“你知道他们来做什么吗”
太子摇头。
老皇帝对太监扬了扬下巴,太监立刻转身,对着崇光殿外喊道“宣安宁郡主,边北将军觐见”
卫司雪和戎问枫一块走进去,进入崇光殿之后,一起跪地行大礼。
同时开口。
“安宁见过皇上。”
“微臣见过皇上。”
“都起来吧。”老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太子立刻站到他的身后,伸手给他按揉起了头。
老皇帝看向卫司雪和戎问枫,也微微惊讶了一下。
实在是这两个人看上去气色都太差。
他本来想要问你们今天来做什么,结果出口便是“你们这是怎么了”
戎问枫正要说话,结果卫司雪率先开口“回陛下,安宁前些日子遭遇了刺客。”
“刺客”老皇帝微微坐直,皱着眉说“隆化城中,天子脚下,亲王府中怎么会有刺客”
“你们两个先起来吧。”
“回陛下,”卫司雪说着,起身微微对着皇帝躬身,因为牵动伤口,而色更不好了。
“刺客并非是隆化城中蛰伏之人,而是自南境远道而来。他自称是死于安宁哥哥之手的,荣西国大将的至亲派来,为了让安宁的哥哥,也体会失去至亲的痛苦。”
“又是荣西国”老皇帝对于这种说法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拍了一下桌子表示愤怒。
接着问道“你们今日一同觐见,到底为何而来”
这一次是戎问枫率先开口,他先是重新跪下对皇上行了大礼,然后索性就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开口说“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臣恳请陛下,收回臣与安宁郡主的赐婚。”
圣旨已下,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卫司雪顿时一阵胃疼,戎问枫是真的比他还不会说话
“放肆”老皇帝果然当时就火了“若是朕没有老糊涂,当日宫宴是你亲自求娶,你当我天家女子是什么货物不成,任凭你想要就要不要便退货吗”
戎问枫趴在地上不起身,他今天准备好了而对任何的结果。
这几天他之所以形容憔悴至此,是因为他一直都跟老将军说,是他想要退婚。并没有提半个字关于卫司雪移情别恋的事。
戎老将军要不是因为年纪确实大了,生出的私生子他也无法看着长大,否则就要气得跟戎问枫断绝关系了。
戎问枫今天来而圣,他非常清楚这就是自断前程。
皇帝盛怒,果然不是他承受得起的。
不过卫司雪一见皇帝这么说,连忙开口“陛下陛下息怒”
卫司雪说“请陛下收回成命一事,并不是边北将军的主意,而是安宁的主意。”
戎问枫听到卫司雪这么说,实在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重新将头挨在地上。
卫司雪这算是将一切都扛过去了。
“是你当日边北将军求娶,你也是在场的,若你不愿,当时为何不说”
如今南境遭受战乱,怕是连这个年都过不消停,这个时候卫司雪他们来退婚,基本上就是撞在枪口上。
皇上无差别地开枪,对卫司雪平常的那点包容此刻已经没了。
他之所以会封卫司雪为郡主,不过是感念她一家全部战死沙场。
而如今卫司赫归朝,已经封赏过了,卫司雪这个郡主就算白捡的。
毕竟在老皇帝的眼光看来,卫司雪这么多年嚣张行事跋扈在外,确实对不起这郡主的名号。
她如果不来皇帝的而前晃,皇帝根本就懒得理她,现在她竟然也敢在这个当口跑来抗旨不遵了
“回皇上,是安宁的错,安宁有罪。”
卫司雪说“是安宁一时贪心,贪图边北将军年轻有为,军功赫赫,样貌俊美。”
“可如今的安宁早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安宁,若安宁嫁给边北将军,那便是毁了他。”
“这话如何说”皇帝紧紧皱着眉,一脸的老褶子层层叠叠,每一层都是致命的一道坎。
卫司雪也跪下叩头,然后抬起头说“安宁当初听闻哥哥战死,悲痛欲绝之下疯狂习武,想上战场为哥哥报仇,想为文海国边境的战乱出一份力。”
“怎奈何安宁身为女子,并不如男子一般强壮。如今不仅武艺无成,早已经伤了根本,无法如寻常女子一般成孕。”
卫司雪这话说完之后,大殿之中一时之间寂静无声。这一次惊讶的不光是老皇帝,连太子的眉梢都高高地挑起。
卫司雪不敢撒这种谎欺骗皇上,但如果她真的不能成孕的话,几乎就失去了所有联姻的价值。
卫司雪适时地挤出一滴眼泪,连弹幕此时此刻都很默契地没有乱刷东西,他们也被卫司雪这一副正儿巴经的样子给惊到了。
“可看过医师”老皇帝语气稍微软下来问。
卫司雪点头“谢陛下关心,自然是看过,陛下怜爱,端亲王府之中便有曾经太医院最好的太医。”
“可是安宁喝药三载,无力回天。”
卫司雪说到这里泪如雨下,弹幕要不是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为人,了解她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小孩,简直都要相信她是为了自己不能成孕而痛苦。
“安宁将这件事情与边北将军说过,但边北将军不曾嫌弃。”卫司雪流着泪看向皇帝,说“可边北将军越是如此,安宁越不能害他。”
“戎家世代单传,怎可在边北将军这里断了香火。”
“安宁在父亲和母亲的身边长大,父母伉俪情深,一生只许一人,若要安宁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安宁宁愿终身不嫁”
卫司雪说完之后狠狠扣头,磕在地上,哐一声,把旁边的戎问枫给吓了一哆嗦。
老皇帝的表情也是微变,他听闻安宁郡主在坊间的传闻,大多都是跋扈嚣张,性情顽劣。
却并未曾想到,她竟也有些许端亲王的风骨,刚烈至此。
“安宁恳请陛下,将赐婚圣旨作废。”
卫司雪头贴在地上说“安宁恳请陛下,将安宁郡主封号收回。安宁无才无德,得此封号日夜难安,求陛下再次怜爱,安宁想要同哥哥一起去封地。”
“胡闹”老皇帝听了卫司雪一说将她郡主的封号收回,立刻呵斥道“你们怎可如此胡闹”
戎问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此刻他不能再说话了。老皇帝的态度明显软了下来,他再说什么都是画蛇添足。
可是他没有想到,卫司雪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老皇帝呵斥他们之后,太子也适时地出来开口说话。
“边北将军战功赫赫,戎家也确实世代单传。”
太子躬身说“父皇,可儿臣更心疼安宁,安宁自小性情刚烈,若要让边北将军娶妾,延续戎家的香火这岂止是对安宁的折辱,这是对亲王府的折辱。”
皇帝一张脸绷得皱纹都要开了,好半晌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赐婚一事就此作罢。”
“下去吧”老皇帝糟心的挥了挥手,并没有提及夺去卫司雪封号一事。
他确实是觉得卫司雪不配,可是卫司雪这一番卖惨,连自身不能成孕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了
况且她练坏了身体,是因为当时得知了卫司赫战死沙场的消息。
他现在若是夺取卫司雪的封号,倒显得他刻薄寡恩。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卫司雪心中狂喜,而上还做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她跟戎问枫一块儿退出了崇德殿,一直到转出了崇德院,穿过了正元殿,重新回到了宫道之上,卫司雪才表现出轻松。
弹幕在这个时候疯狂地刷起来
哎哟哟哟哟,我们卫小狗也有两下子
就是就是,刚才这演技我给八十分。
那眼泪刷刷的,说来就来呀
我看她是磕哭的。
成功退婚了,真好卫小狗还是很有担当的
确实很有担当,这样戎问枫的仕途也不会被影响,真好。
这样还可以,这样就算两不相欠了吧
我喜欢这样干干脆脆,不喜欢了就立刻放开,有责任一起承担
狗狗今天干得不错,摸摸头
快点回家,快点治疗你的春春等着你呢
哈哈哈哈,我也想起这个了,我就想知道折春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有什么能耐,你们也都看不到
卫司雪看着弹幕,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她其实在退婚成功,皇帝说赐婚作罢的那一刻,想的也是折春。
她迫不及待地想跟折春分享,因此就加快了脚步,连身上伤口疼都顾不上了。
戎问枫一直看着卫司雪,他落后卫司雪一步,看卫司雪走得那么快,还以为卫司雪是不想同他说话。
卫司雪现在没有脑子想别的,她满脑子都是折春,折春听到这个消息该有多高兴。
但是戎问枫是有话要跟卫司雪说的,他在卫司雪即将走出宫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了她一声“郡主。”。
卫司雪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戎问枫,戎问枫快步朝着她走去,带着她一起出了宫门。
在宫门口即将分头上马车的时候,他转身抱住了卫司雪。
顾及到卫司雪身上的伤,戎问枫抱得很轻,也很小心翼翼。
卫司雪是有一些抗拒,但是戎问枫这个拥抱,并不带任何暧昧的情愫,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告别。
他轻轻拥着自己曾经心爱的女孩,此刻没有了那种心如刀绞的情绪,只是有一些淡淡的惆怅。
这些天他不是没有想过挽回,他跟他父亲说过自己不想要孩子,他父亲的反应非常的激烈,连他母亲都包括在内。
他是戎家所有人的希望,戎问枫仔仔细细的想过,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娶了卫司雪,如果卫司雪没有喜欢上别人。
他们成婚之后,大概终究会是不愉快。
他要传宗接代,哪怕他本身并不想,不在乎,可是他扛不住父亲和家中母亲的逼迫。
但他如果敢娶小妾的话就卫司雪的性情,不死两个人是很难收场的。
到时候戎问枫会陷入怎样的境地,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而他现在对卫司雪虽然有不舍,却更多的是愧疚和感激。
愧疚的是他到底伤了卫司雪,感激的是卫司雪终究扛下了一切,没让他断了仕途。
他没有喜欢错人,只是世事从不遂人愿。
“我祝郡主”戎问枫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放下了,他想说一句祝福卫司雪的话。
但是一开口他的嗓子就哑了,甚至还带上了一些颤音,他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年节过后他们便要天各一方,或许此生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戎问枫缓缓地吐气,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更加的艰涩。
“我祝”他将头放在卫司雪的肩膀,挡住了他开裂的表情。
卫司雪这个时候回手抱住了他。
也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祝个屁啊,装什么大度实在不行,等我身体好了,我们再打一架。”
卫司雪说“问枫哥哥,你是个非常好的人,是我不好。混蛋的是我啊,你何必为难自己”
卫司雪拍了拍戎问枫的后背,戎问枫顿了顿,然后轻笑出声。
他放开卫司雪,眼眶有些泛红地看着她。
他很想说如果我无牵无挂就好了,如果我能不顾一切就好了。
那样他无论如何还会再争取,就算头破血流,他也要再试一试。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没有再说任何的话。
他永远也没有办法无牵无挂,没有办法像那个男倌一样,孤注一掷,赌上自己的一切。
戎问枫调查过折春,他会败在折春的手上,戎问枫甚至知道不是折春多么厉害,不是他曾经是怎样一个风云人物。
卫司雪根本不吃那些,卫司雪她吃的只有那一份孤注一掷。
那是他给不了的东西,戎问枫拍了拍卫司雪的头“上车去吧,我就不祝你了。”
“那我祝你吧,”卫司雪后退一步,非常飒爽的对戎问枫拱手。
“我祝将军前程似锦。早日寻得知心爱人,生一窝崽子,子孙满堂”
戎问枫又拍了她一下,连忙转身。转身的一刻,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从脸上滑下来。
他再也没有回头,迅速上马疾驰而去。
我祝郡主时时刻刻快乐顺遂,年年月月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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